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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深黑暗的宇宙深处，一块黑色石碑的背后，太阳缓缓升起。伴随着激昂的交响曲《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电影《2001太空漫游》缓缓拉开序幕。
本片改编自科幻大师亚瑟·克拉克的同名小说，也是其“太空漫游”系列的第一部作品。在“库神”斯坦利·库布里克的导演下，影片自1968年上映以来至今仍然被称为一部“无法超越”的太空科幻片。本片为人称道的不仅包括拍摄技法、特效和配乐等技术性内容，还有其深刻的哲学内涵和对科技的精细描绘和神级预见。
黑石是影片情节的线索，对黑石的特写代表了故事的三个部分，引出了全片的三场高潮。
影片开始于远古时期。那时的人类还是猿人，处于食物链的低端，内部相互争斗的同时还饱受野兽的攻击和侵略。猿人们围着黑石上蹿下跳的场景，和遭受豹子攻击时发出的凄厉喊声都与今天的猫狗别无二致。然而，黑石改变了人类的命运。在寻常的一天，黑石中蕴藏的能量启发了猿人的心智，一个猿人开始具有了自我意识，挥舞起手中的骨头——工具由此产生。这是影片的第一处高潮。
正如哲人恩格斯所言，学会使用工具使人得以和动物区分开来，人类自此走向食物链的顶端。本片的第一部分正是以直观简洁的方式描述了人类发展史上这一重要转折点。
当象征着影片第一场高潮的交响乐消失之后，猿人手中的骨头瞬间切换成为现代航天器。这一转换看似突兀，实则体现了导演的独具匠心。无论是骨头还是现代科技，其本质都是人类的工具，是人内在力量的外化。电影的第二部分由此展开。美国航天委员会弗洛伊德博士的团队监测到月球出现黑石。当一行人抵达月球准备在黑石前拍照时，电磁受到巨大干扰。在航天员头盔发出的刺耳响声中，影片走向了第二次高潮。与第一部分不同，此时的情节开始走向反转和惊悚。面对黑石，人类已不再激动欣喜，而是充满了深切的恐惧、迷惑和忧虑。
登月18个月后，“发现者一号”太空船向木星进发。弗洛伊德博士派遣飞行员大卫、普尔和电脑“哈尔”9000，以及三名处在冬眠状态的科学家共同参与此次行动。飞行途中，哈尔为完成任务杀害了飞行员普尔和三位冬眠的科学家，并拒绝为大卫打开舱门，迫使大卫通过紧急密封舱进入飞船。大卫随后彻底消除了哈尔的逻辑记忆，此时，大卫发现飞船已抵达木星。大卫随后在木星上发现了黑石，并被黑石卷入了时空隧道，最后来到了一间卧室并目睹了自己的老去。在大卫垂死之际，黑石再次出现，将他变成了透明光团中的胎儿——星孩，大卫得以永生。
本片的第三部分篇幅最多，内涵也最为复杂艰涩。首先，人类与技术的关系得到拓展。人工智能“哈尔”控制着飞行员的生死，并最终伤害了人类，这一情节再次体现了阿西莫夫“机器人三定律”中的内在矛盾。大卫面对哈尔时的紧张与愤怒，以及哈尔那近似人类的狡黠残忍，揭示了人类与技术的对立——昔日人类手中的骨头竟被用来敲碎人类自己的脑壳。此外，影片的结局带有宗教般的神秘色彩。曾几何时，古人炼丹造术、制木乃伊，乞求长生涅槃，最迷惑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长生不老。本片则对此作出了解答。片末，“星孩”大卫俯瞰着他引以为傲、深沉热爱、曾经无比依附的地球。此时的大卫已具备黑石赋予的永恒心智，能够在不同肉体上实现自我，从而实现永生，主宰宇宙。他已成为人类社会的局外人，成为人类口中的上帝。值得注意的是，本片中，孩童的形象设计富有深意。尼采曾说，孩童是天真而善忘的，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游戏，一个自转的旋轮，一个原始的动作，一个神圣的肯定。孩童本身带有神圣脱俗的气质，这一安排为影片画龙点睛。
乔托·卡努杜说，电影是除了建筑、音乐、绘画、雕塑、诗歌和舞蹈之外的第七大艺术。由此，《2001太空漫游》可以说是一件近乎完美的艺术品。影片中接近90分钟的无对白时间与经典乐相配合，在《蓝色多瑙河》的衬托下，神秘诡谲的太空旅途也变得高雅怡人了。更为难得的是，本片具备艺术性的同时也是经典的“硬科幻”作品。导演库布里克是赞扬科技应用的典型代表，片中虽然有人工智能哈尔与人类作对的反转情节，但是由骨头到航天器的转折以及片中大量先进的精密设备与应用科技的精致细节，都体现了技术在人类历史中的巨大价值。
本片的另一突出之处在于对科技的神级预见。影片展示了人类登月、电脑普及、平板显示器、指纹识别、玻璃座舱、声控电脑、电话号码位数增多、人机对抗棋局中电脑打败人类等等科技事件，在影片放映后的第二年，“阿波罗”号飞船才登上月球，在之后的几十年间，影片中的大量道具才逐渐走进了现实。本片能够在上世纪60年代作出如此超凡的预见实属不易。
最后，让我们回到影片编剧克拉克最爱的那个问题：地球上是否有智慧生命？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对人类自身的审视。每当涉及到智慧生命这一话题时，如今的人们总会牵扯到两样事物，一是机器，二是外太空。当人类将机器与自身相互比较时，人类其实已经默认机器在未来将逼近甚至超越人类。而对于外太空的生命，人类从未停止过遐想和探索，不同的艺术作品以不同形式体现了创作者的设想。外星生命有时面目可憎，有时憨厚可爱，而在本片中则简化为一块坚硬的黑色石碑。
在影片中，这块看似普通的黑石可以载着人类穿越无限时空，而究竟它将导致人类的史诗终结，还是将带领人类谱写新的史诗，影片并没有告诉我们。要寻找问题的答案，我们只能看着星孩的那抹神秘微笑，开始一场新的太空漫游。
作者：金 宁：硕士，国防科技大学。 |
